柘林湖，月光中的守候

春已成昨，花开半夏。于钓者而言，五月是个美好的季节。多少次，风餐露宿，沉浸夜月，沐浴熙阳；多少次，与云水一同归寂，静静品味山水间那无言的陪伴与寄托；多少次，光着脚板，感受自然的脉动，在狂暴的雷雨中，看风和雨的聚散疏离。钓鱼的日子，无论开怀或郁结，无论欢喜或平淡，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，愈来愈少的光阴。

柘林湖，月光中的守候

江  右

难耐初夏的酷热，我总在夕阳的余辉中到柘林湖畔钓鱼。湖畔的两间土屋，守候在我必经之路上。每每走过这两间土屋，总要停留片刻。去年，这里的玉米、禾苗一片葱茏；今年，却只见荒草野菊，纵然翠绿，也是荒芜。土屋中的那位老人已经离去，梨树上依旧果实满枝。毛辣子静静地趴在枫树叶上，一点点的啃食嫩叶，我不忍去打扰它。它，似乎期待着一场沉眠。



（去年的土屋）



（此时的土屋）









五月的柘林湖，正处于枯水期，大片的浅滩裸露在阳光下。尽管深水依然些许寒凉，但在白天充足的光照下，浅滩的水温渐渐升高。五月，也是小白条的繁殖季节，月光下，成群的小白条在温暖的浅水区两两相逐，卷起一圈圈的涟漪，小白条“哗哗”的戏水声在宁静的库湾中回荡。这，对翘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。











亲近柘林湖的人，才能明了柘林湖那苍茫不失秀丽，沉凝不失温婉，幽深不失明净的韵致。湖水幽蓝，深邃神秘，犹如洛神眼角的一滴泪，悄然滑落。湖水晶莹，剔透纯净，仿佛世间纤尘不染的爱情，完美而纯粹。湖水宁静，无声无息，恍若凝固的时光，再也泛不起一丝涟漪。澄澈明净的湖水，轻轻将钓者包裹，抚慰所有的疲惫，洗涤心中的一切尘埃。 光着脚，浸入清凉的湖水。阵阵微风掠过，一片荻絮落在眉梢，抑或有心，抑或无心。挥竿，亮片如天际划过的流星，击碎了湖面的月光。水波轻柔地拍打着双腿，身轻似一片鹅毛，漂浮在水面上，感觉不到一丝重量。静静的等待中，暮色苍茫，群山淡远，一弯新月东升。满天星星眨眼，反反复复地问——你，是不是那一轮明月，敢不敢做我的夜空。只是，心，生于尘，而不落于尘。人生悲悯，一生无梦，何处起舞？









水面零星传来翘嘴的炸水声，我换下无功而返的亮片，装上水面系的之字狗。近期不知什么缘故，翘嘴的活性不高，亮片收快了，只跟不咬；收慢了，抽动不够，出现轻微的咬口也很容易脱钩跑鱼，一条小翘嘴刚一上岸就挣脱了钩子，也好，省得我黑灯瞎火小小心心的下钩子。操控水面系的拟饵必须拿出十二分的耐心，收收停停，或快或慢。经过反复多次的摸索，水面系的拟饵中，之字狗的诱惑相对强一些，但同样也存在一个问题，屡咬不中。一次出钓也就两三次咬口，能上一条翘嘴已属万幸。8点左右，冷不丁水面一声炸水，半截鱼身露出水面，拟饵被顶起弹飞，运气又一次不在我这边。





随着时间的推移，翘嘴的警惕性渐渐降低，经常冲到我身边猎食。看到鱼离我那么近，好几次都想下水抓鱼。索性我也不远投，离岸五米左右搜索。这一次，很幸运，一条老奸巨猾的大翘嘴终于近岸，冷不丁“bang”的一声巨响，把我吓一大跳。线轮缓慢而沉稳的放出钓线。狡猾的大鱼没有向深水逃窜，径直扑向浅滩，它很成功的借助地形进行了狂暴的洗腮，只是，这一次，钩得实在是太牢了，5分钟之后，它无力地侧翻在浅滩上。









柘林湖水体辽阔，每次能钓到一两条鱼就已经很满足，间或也有几次空手回家。









我至今也弄不明白，小满之后，几乎看不到大翘嘴，咬钩的大都是1斤左右的小家伙，我对这种规格的翘嘴提不起什么兴趣。好在翘嘴之外，红尾的活性加强，摄食活跃。很幸运，太阳还没下山，就看见离岸20米左右的水面上一阵密集炸水，小鱼惊慌逃窜。这个机会很难得，20分钟之内，我抓住机会连上六条红尾，个体很不错，都在2-3斤左右。







偶尔，我也用铅头钩挂卷尾蛆在近岸跳底搜鳜鱼。当地的老表一个晚上电捕200多斤鳜鱼，以致今年的鳜鱼少了很多。贴着底，一寸寸的搜了一个小时了，也才一个一斤多点的小鳜鱼。不过这种个体肉质鲜嫩，吃一顿正好。意外的，挂住了一条，这似乎是条鲮鱼，不太确定。





我不是一个专心的钓鱼人，总觉得钓鱼之外，依然有许多的乐趣。钓鱼前在柘林湖旁边的小饭馆里，点几个爆炒河虾和香酥小杂鱼，从容的享受美食。无鱼的时候，会被湖畔阵阵蛙鸣吸引。蛙一到夜间似乎就变得蠢笨无比，只是趴在那一动不动，任你摆弄。绿油油的青蛙倒还好些，模样可爱。遇上一个巨大的老蟾蜍，足有半斤，暗红的皮肤上满是疙瘩，一想到居然有人喜欢吃这个，我的胃就不大舒服。









每一次沉浸柘林湖，重又记起那恍若隔世的梦：一间土屋，面朝湖水，背掩翠竹；两垄田地，插秧侍稻，栽瓜种豆。以鸟兽为伴，以鱼虫为伍。农时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；闲时捕鱼抓虾，游猎山野。像个孩子一样，打着赤脚，光着身子，在阳光下奔跑；像个呆子一样，守着柘林湖，在时光中慢慢变老……



2017年5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