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见流萤漫天时

　　又见流萤漫天时

　　江右

　　夏近春远，这个时节，除了钓鱼，渔夫可以做很多事情。傍晚，湖滨的清风掠过耳畔，风中栀子花的隐隐暗香令渔夫沉醉。殷红的覆盆子再也见不到了，大片白茫茫的蛇舌草连绵湖畔，草絮洁白而轻盈。渔夫静静地坐在草甸上，等待着黄昏的来临。夕阳还未沉坠，草絮早已满襟。星夜，置身一片迷离的流萤中，尘缘烟影，微光倒映，漫天流萤，恍若月明。流萤，如一颗颗飞舞的星，相互追逐，惟愿长聚不离分。只是，这一切，都将随着风声远去，渔夫知道，又一个春天过去了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一、萤光中的鄱阳湖

　　三月钓湖鲫，四月路翘嘴，从菜花黄一直守望到菜籽老，渔夫已记不清在鄱阳湖留下了多少足迹。无论丽日和风还是狂风暴雨，渔夫都经历了。陪着渔夫的，除了翘嘴，有时是一朵野蔷薇，有时是一株大叶杨，有时是一颗木子树，当然，更多的时候，是点点流萤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四月中旬，小饵鱼还没进入繁殖期，但翘嘴已极其活跃。或许是太久未经打扰，鱼群的警惕性很低，见饵就咬。渔夫轻易就可钓上十几条，只是个体不大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倘若遇上微风阴雨天，气温在20度以上，翘嘴活性就更强，甚至聚群攻击浅滩的小鱼。爆钓的一次，翘嘴大白天的疯狂攻击水面系拟饵。两人4小时内路到41条鱼，以致早早收杆。幸好，一堆鱼里，遇到了一条80的，还算过得去。每当遇上这类不挑饵的狂口快鱼，用饵就不必过于讲究。铅笔、米诺需顾及泳姿，无法快收。而亮片可以在有限的时间里快收快打，多抛上几竿，自然可以多中几条鱼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五月了，渐渐的，湖边人越来越多，鱼越来越远。但凡路亚的，涉水裤成了标配。鱼群究竟多远？远到穿上涉水裤离岸30多米再抛投也够不着鱼群，全部躲在80米开外，两个年轻人站在水面，一脸的茫然。渔夫不担心这个，流水洞的鱼更远，百米开外，也这么熬过来了。渔夫与素不相识的两人在水里一字排开。鱼远鱼慢，沉水铅笔开道，60米开外，铅笔刚一入水便遇到截杀，还行，4斤多，边上两人往渔夫这边靠了靠。又一竿，顺直线，收了两圈，一个重口，70+，5斤多，两个人问渔夫什么饵这么腥，渔夫示意不要说话。第三竿，遇上一个轻触，忍着没打，挑了一下饵，重重的一口，拿上来个4斤多的，两人说压力大，崩溃。第四竿，2斤多，两人的饵就落在渔夫的必经之路上。渔夫已四连竿，两个小年轻来了好久，也该让别人钓上几条的，还是换个点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钓鱼最好不要对比，很多时候会让人心情不好。比如，小年轻说渔夫怎么钓那么多，而自己钓那么少；比如，渔夫钓上的鳜鱼这么小，而死在岸边的鳜鱼那么大。比如，车祸跑掉的那么大，上来的却那么小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车祸在路亚中并不罕见，怎么说呢，渔夫的运气可以说不错也可以说不大好。湖里甲鱼多，去年，渔夫挂住了一个甲鱼，今年这一个多月，渔夫看见其他人挂到了5个甲鱼。渔夫在搜底时，以为挂底了，用竿子挑饵没动静，便松线用手拽。这一拽不对劲了，飘飘忽忽的左右移动，知道是个大甲鱼已经晚了。有些让渔夫哭笑不得的，老天给了第二次挂甲鱼机会，还真的挂住了没跑，只是比我指甲盖大不了多少，这挂的也太准了些棍子鱼，这么长的算很大了，渔夫挂小鱼就这么精准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鱼线呼啸声中，水底横冲直撞，渔夫以为中了梦寐以求的米刀。几个回合，力道不大对，知道是挂住的，但愿是个青鱼，胖头也不错。奈何，一条讨厌至极的鲤鱼，这个还不如一条小鲫，一脚踢回去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五月下旬，水面上几乎看不到小白条追逐，它繁殖期快要结束了。对渔夫而言，路亚季也接近尾声了。天擦黑时，渔夫还能钓上几条鱼。天完全暗下来，中鱼的机会就太少了。因为，针鱼出来了。晚上，密集的小针鱼飘在水面上，几乎是一动不动。翘嘴面对这种唾手可得的美食，懒得理会渔夫的拟饵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二、廖坊的失落

　　与鄱阳湖平淡无奇的鱼情相比，廖坊水库今年的鱼情有些不同寻常，一个月内，抚州的寒江大师已然三条米刀在手。渔夫回想往昔的米刀岁月，记忆竟然有些模糊，可见，渔夫阔别米刀久矣。对鄱阳湖2斤左右的小翘有些乏了，而米刀梦似乎可以在廖坊重圆。很罕见的，渔夫拿出两天的时间，奔着廖坊去了。廖坊与柘林相若，依山拦河而成水库。山环水复，沟壑纵横，地形复杂。随着寒江的引领，来到一个近岸的孤岛。孤岛两侧为浅滩，正面属深水区，这么一个深浅结合的位置，确为上佳的钓点。我习惯在黄昏的微光中路亚，比在烈日下舒服许多。奈何寒江大师的米刀都是大白天中的，我只得入乡随俗，照着大师的套路来。还好，小岛植被浓密，躲在树荫下，人也不至于难受。渔夫在左侧浅滩中了廖坊的第一条鱼，不到一斤的小翘嘴，放了。寒江抽抽烟、抛抛竿，老神在在，上了个70+，像模像样。亮片、米诺、铅笔，浅层、中层、底层，渔夫慢慢搜索着，时间在慢慢流逝。铅笔在40米外下落时，饵一顿，久违的一口让渔夫猝不及防。渔夫抽了一杆，中了，很沉。大鱼游动沉稳，并不怎么要线，只是小幅度的转着圈。渔夫有些犯嘀咕，不出意外，是正口，但只有一个钩刺中了鱼。铅笔的两个三本钩只要有一个挂住了鱼眼睑一带或者深喉挂住鱼鳃，鱼的反应都会很激烈，或者洗腮，或者疯狂要线。5分钟后，鱼近岸了。发力抬了一下竿子，想看看鱼究竟多大，鱼还未乏力不肯露头。岸边长满了盘根错节的竹鞭，树枝乱七八糟的浸在水里。渔夫不敢让鱼太过近岸，退了一步，转身到背后拿抄网。就这么一退一蹲，竿子突然一轻，鱼脱钩，跑了。很遗憾，渔夫错过了这个钓季最接近米刀的一刻。很辛苦的熬到晚上7点多，渔夫只带回来一条斤把的小翘嘴。还有，晚餐有着落了，鱼的味道还不错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次日，烈日当头，闷热无风。渔夫完全不看好这样的行情。一行四人，路了七个多小时，才几个惨淡的小青稍小翘嘴。倒是淋了一场通透的好雨，渔夫躲在密林里，依旧被淋成了落汤鸡。全身湿透，渔夫并不恼，倒是发现几根鲜嫩的竹笋。竹笋下面一个新挖出来的洞，想必一个胖乎乎的竹鼠就躲在洞里。廖坊的竹笋很奇特，全是实心的，沉得很。既然竹鼠爱吃这个，我也尝尝。剥开笋衣，咬下一截，清甜脆嫩，一点也不涩口。渔夫就这么淋着雨，嚼着新笋，想象着竹鼠啃着鲜笋的惬意。临近黄昏，雨停了，叫来船工，送至对岸的浅滩找鱼。浅滩确实有鱼，第二杆，渔夫中了一条3斤多的翘嘴；浅滩水浅易惊鱼，得打一枪换个地方。来回这么几趟，又抓住两条小家伙。斜阳西沉，渔夫的预期已从米刀降为70+。孰料，就这么个小小的愿景依然无法实现，只好拎着寒江大师钓来的70+踏上归途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三、老家的味道

　　慰藉渔夫失落的，唯有老家。老家的白墙外，榴花层层叠叠的花瓣犹如火红百褶裙，开得恣意而热烈。通往菜地的小路上，杉树浓密，一片绿荫。斑驳的阳光下，洁白的桐花静静地落在蕨草上，也曾明媚鲜妍，如今寂静凋零。人生一世，草木一春；一季花凉，空留遗伤。老家，没有成败得失，没有爱恨情仇，青山绿水间，竹篱院落中，放下眉间的思量，抛开心头的牵念，什么也不用去想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渔夫喜欢听老太太说话，说渔夫脸皮厚，是荞头脸，剥了一层还有一层。渔夫老大不小了，老太太依旧这般交待：“呆子，去园里讨几个菜回来”。老人骨子里敬畏土地、感恩土地的赐予，从来不用摘菜，而用讨菜这个词。渔夫肩扛铁锹，挽着俩秧篮，晃晃悠悠的去了。菜园里寻几个青椒，刨几个土豆。翘嘴、鳜鱼、鸽子鱼、鳝鱼、米虾，全家人轮流吃了个遍。夜晚，躺在渔夫出生的宁式床上，听着田间蛙声、草丛的虫鸣，迷迷糊糊睡去。农夫一般平淡的日子，竟是如此的安然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2017年5月